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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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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忻在療養院裏已經工作了五年, 從最初的手忙腳亂, 到逐漸適應,再到現在的游刃有餘。療養院的人幾乎都知道,何姑娘是個認真負責、辦事穩妥的護士。

“兩位請這邊走,”側著身,何忻慢慢地走著, 既顧及到司馬老太的不方便, 又可以把療養院的室內結構介紹清楚:“這裏是二樓的大廳,專門用來給老人們休息,每天早、午、晚都有食物供應,那邊還有電視和麻將桌, 平時老人們可以一起放松娛樂……從這裏轉左是臥室, 司馬老太的房間在第間, 床位是G-41, 上面有專屬的名牌……”

“另外,療養院為了防止有老人走失, 每個病人身上都有一個貼身的膠牌,裏面裝著GPS芯片。這樣的話, 病人如果走失了, 我們可以隨時找回。”

司馬念祖接過何忻遞過來的膠牌, 其實只是一個長方形普通照片大小的塑料牌,帶著長長的帶子,正面寫著部分病人的資料,以及長安療養院的標識, 裏面內欽著一個芯片,背面貼著專屬的號碼:G-41。他確認過之後,點了點頭,把它掛在了自己母親的脖頸上。

所有需要交代的事都交代過後,何忻很客氣地對著兩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何姑娘並沒有對新的病人表現出特別的優待,這讓司馬念祖意識到她可能已經忘記他們了,畢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他轉過頭,看了看面帶微笑,表情安詳,事實上卻毫無意識的母親,想到自己身上的責任,也就沒有再提起以前的事。

——畢竟,那對何忻這樣一個溫和的女孩子來說,可能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司馬念祖刻意忽視著自己心底異樣的情緒。

司馬念祖,何忻心不在焉的坐在值班室裏咀嚼著病歷上那繞口的名字。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從中國人口密度上來講,覆姓的姓氏本來就不常見。而這個男人就如同這個別致的名字一樣,總是給人一種特例獨行的感覺,尤其是他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孤寂感。

要形容的話,很像古典武俠裏那種獨行的俠客,不知從哪裏來,不知到何處去。

不是仇深似海,就是行俠仗義。結局通常都是最後於消失人海中,了無蹤跡。

身旁的座位忽然震動了一下,腦補過頭的何忻回神,發現是剛剛尋房回來的Nancy。

“查完了?”院裏的有些老人不能生活自理,所以通常她們都會盡量勤快一點。

“是啊,”Nancy笑嘻嘻的回答:“今天大家都好乖。”她總是這樣開開心心的。

無意識的點了點頭,何忻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他走了嗎?”

“他?”Nancy不明所以,疑惑的問著:“誰啊?院長?”有時院長會出門辦事。

“就是,”何忻頓了頓,語氣故意有些漫不經心:“今天來辦住院手續的那位先生。”

“他啊,”Nancy恍然大悟,不過她平時神經大條慣了,也就沒想太多,解釋著說道:“他沒走。頂樓不是有很多空房間嗎?院長說讓他住其中一間。”

“院長讓他住的?他們兩個之前認識嗎?”何忻有些驚訝,剛才匆匆一瞥,不覺得。

“是吧,”Nancy的神色並不是太確定:“我聽他們說話好像挺熟悉的。對了,說起來,這還是除了你之外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肯陪著父母住在這裏呢,那位司馬先生看起來又好像不缺錢,他一定跟你一樣是個孝順父母的好人。”

何忻溫婉地笑笑,她也有家人住在療養院裏,這個工作也是就近照顧。

話說回來,Nancy還真是一個樂天派。

孝順嗎?未必吧……

最初會來這裏,何忻只是抱著找一份工作的想法而已,還是祥叔介紹她過來的。

司馬祥,司馬念祖。

輕輕地撫摸著病歷表上龍飛鳳舞的簽名,何忻仿佛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他會是一個好人嗎?跟他父親一樣?還是……截然不同?

何忻看不清這人。

幾天的時間,也僅僅讓何忻從表面上了解一個人,確切的說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對母子。

當然她了解得最多的還是需要被照顧的司馬老太,因為那位司馬先生總是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行蹤飄忽不定,幾乎可以算的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她偶爾會想起那個不靠譜的腦洞,裏主角總是大殺四方,可惜這裏是現實。

而司馬老太則不同,她有的時候很清醒,她記得何忻,也會很溫和地對待何忻,其他護士就沒有這種待遇。婉轉一點地說,清醒時的司馬老太為人似乎……更為淡漠一些。

兩母子在一起時,會不知不覺的散發出一種不想被打擾的氣場,像是一堵墻圍繞在周圍。

有時司馬老太會很糊塗,她會把司馬念祖當成他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老公司馬祥。不清醒的時候,司馬老太記得的都是以前很開心的事情,會說起司馬念祖的小時候,會說起他們夫妻間年輕時的事情。何忻有時甚至覺得,糊塗的司馬老太活得更快樂,比清醒時快樂得多。

當那位司馬先生突然出現在療養院的時候,他就會很細心地照顧司馬老太。

老人,尤其是生病時腦子不清楚的老人,要照顧起來是很困難的,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幾年,何忻曾經見過不少年輕人把自己的父母送進療養院之後就棄之不理,只每月在療養院的賬單上寄一筆錢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義務,好像就此解脫了。

何忻雖然不清楚司馬先生會不會像某些人那樣堅持不了多久就變得膩歪,但療養院裏也不是沒有孝順的人。何忻她有一種感覺,也許這位司馬先生會如同Nancy所言也不一定。

這一天,何忻輪休,正在自己房間裏補眠,朦朦朧朧的感覺有人在推她。

“阿Yan,醒醒,阿Yan……”很熟悉的女聲,沒多久前才聽過。

睜開眼睛,何忻就見到Nancy嬌俏的臉上滿是焦急的表情,她很無措地望著她。

“什麽事啊?”何忻還沒睡醒,說話的聲音有些暗啞。

“司馬老太說要看《獨行殺手》。”那部電影是司馬老太的最愛,這幾天也常看。

何忻揉眼,她記得司馬先生之前就準備好影碟放在雜物間了:“那你就給她看嘍。”

“但是,但是……”Nancy一臉為難地望著何忻,仿佛寫著“大禍臨頭”四個大字:“今天上午我整理雜物的時候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壞了,根本沒辦法播了,我本來想著明天我休息的時候去買,誰知道,剛剛司馬老太又鬧著要看……怎麽辦吶阿Yan?”

這該死的巧合,何忻揉揉太陽穴:“司馬先生呢?”

Nancy像無頭蒼蠅似的,很是無助:“他不在房間,可能今天都不回來了。”

“又不見了?”何忻覺得腦仁發漲,拽起床頭放著的衣服往身上披:“這樣吧,你先去看著她別讓她傷到自己,我現在出去看看,租也好,買也好,總之先把今天過去。”

司馬老太的脾氣,清醒時還好,只是冷臉,不清醒時就完全忠於自我了。

現在很明顯是不清醒的時候,看不到她想看的影片,司馬老太真是什麽都能幹得出來。

“現在?”Nancy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已經十點多了,商店都關門了。”

那也不能幹等著,何忻已經走到門口:“行了,我帶著手機,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

雖然誇下了海口,可是何忻其實並沒太大信心,就像Nancy說的,這麽晚了除了娛樂場所,開門的店鋪真的不多。哦,還有7-11便利店,可惜那裏不賣VCD。

療養院蓋在一個山坡上,從山坡上下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樹葉擺動的“沙沙”聲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驚心。何忻披的衣服並不厚,她縮了縮肩膀,感覺涼颼颼的。

這種時候小巴早就沒了,所以她只能走得遠一點到有人跡的地方去打出租車。何忻是個很正常的女孩子,所以她有點害怕,可想想Nancy,她還是繼續往前走。

Nancy毛手毛腳的毛病已經被院長訓斥過很多次了,她之前打破過不少的碗筷,有時還像這次一樣不小心毀壞過病人的所屬物,院長警告她如果再出差錯她就得回家吃自己,這也是為什麽剛剛嚇得Nancy六神無主的原因——監察期間,隨時可能被炒魷魚。

何忻順著公路一直往前走,倒也不是特別怕,也很慶幸現在是2010年,換做97年前的香港,大概她都不敢出門……古惑仔什麽的,真以為是英雄你就輸了。

大約走了快一個小時,何忻還是沒有打到車,那些在路上的車不是直接路過的私家車,就是已經客滿的計程車。她開始慶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如果是高跟鞋,現在就該哭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只不過何忻覺得並不高興,因為這車不怎麽樣,車裏出來的人就更不怎麽樣。腦袋都是五顏六色,嘴角叼著煙的小混混,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靚女,這麽晚一個人逛街啊?上車我帶你兜風怎麽樣?”

“不用了,我男朋友一會就來接我了。”何忻堅定地搖搖頭。

這話不太可信,郊區到市區的路上,零星的路人都沒有,哪來的男朋友?

一個兩只耳朵上至少掛了六只耳釘的家夥上來抓住她的手腕:“你男朋友哪有我們好?看你這樣一定是跟他吵架離家出走了?幹脆飛了他,跟我怎麽樣?”

從後座出來的其中一個家夥起哄道:“是啊,我們幾個都不錯啊,要不要試一下?”

何忻非常後悔今天晚上出來的決定,她應該多找幾個人出來,可是因為顧忌到Nancy不想被院長知道的樣子她才自己一個人出來了。而且平時這條路上也沒什麽阿飛,誰知道偏偏今天不對:“我想不用了,我男朋友真的馬上就快來了,你們放手,放手,不然我報警了。”

“啪”的一聲,何忻手裏的手機被搶走扔在地上光榮犧牲了。

“報啊,”搶手機的家夥囂張的說道:“盡管報啊!”

在暗示,明示,警告,哀求,依舊無果的條件下,何忻只能做出一件她以前覺得非常蠢的事情,那就是……大叫救命:“救命啊,救命,唔……”

何忻被捂住了嘴,正要被拖到車裏,突然間,一輛摩托車直直地沖了過來。

直接撞開了聚在一起的幾個古惑仔。

就像電影中的特技一樣,那個騎摩托車的人抓緊車把,摩托車的前輪擡起,楞是整輛車站立了起來,隨即,很是隨意地撞倒了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

然後車上那人把摩托車丟在一邊,飛起一腳,踹倒了一個,一個過肩摔,摔殘另一個,還剩下的一個,右勾拳加膝撞……

似乎只是眨眼間,剛剛還在調戲別人的四個古惑仔此時歪七扭八地躺在地面上。

那人走近,何忻手腳並用地慢慢地往後退,雖然這個人剛剛救了她,可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她並不清楚,萬一剛出了狼窩又掉進虎口怎麽辦?

那人把頭頂的安全帽脫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龐,低沈又有磁性的聲音在何忻此時聽起來仿佛天籟,他只說了兩個字:“是我。”

何忻整個人終於放松了下來,就像是吹漲了的氣球突然松了氣一樣,渾身疲累不堪。

“司馬先生,多謝你。”她有點腿軟。

“不用,”司馬念祖的話一向不多,他伸出手,扶起癱在地上的護士姑娘,只是在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傷痕時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下次別這麽晚出來了。”

何忻有些匆忙地解釋,她不想讓司馬先生認為她是一個沒事就半夜出來閑逛的女人:“我出來是因為……”

“我知道,我回去的時候你那位同事跟我說了。”司馬念祖搶過了話頭。

何忻楞了楞,這麽說,他剛回到療養院,聽到Nancy說了她的下落之後,就立刻過來找她,她可以這樣認為嗎?

司馬念祖走到另一邊,把自己的摩托車扶正,推到離何忻最近的地方,自己先坐上去。

“上車。”

何忻猶豫地看了一眼摩托車,她其實,不太喜歡刺激的東西,可是她又看了一眼車上的人,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一咬牙騎了上去。

司馬念祖把自己唯一的安全帽往後遞了遞,他一向都一個人,從來沒準備過雙份的東西。

何忻抱著安全帽,這是男式的安全帽,至少比她的腦袋大了一圈,不過她還是義無返顧地扣在了自己的頭上,盡管她覺得隨便動動安全帽都在晃。

司馬念祖從來沒載過人,所以他特地囑咐了一句:“如果害怕的話,盡量抓緊我。”

何忻沒出聲,不過她用實際行動做了回答,她抱得有些緊,她其實很害怕。

摩托車發動了,司馬念祖顧及到身後的人,車速比起平時至少慢了二分之一。

風在耳邊“嗚嗚”地呼嘯著,何忻緊閉著雙眼,仿佛睜開就會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直到過了許久,摩托車在療養院坡下的停車場停下,何忻才剛剛發現,之前那一路的飆車竟是從未有過的安心。天知道,自從穿越之後,她基本上很少有這種感覺了。

何忻下了車,一步一頓地走在上坡的樓梯上,司馬念祖走在她的右後方,他似乎常常以這種保護的姿態在別人的身旁,上一次見到是守護著司馬老太,這一次被守護的卻是她。

司馬念祖眼角瞥到前面不遠何忻的身影,她今天沒穿療養院的藍色護工服,而是穿著乳白色的長睡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護工外套,纖細瘦弱的身軀看起來猶如隨時會被黑暗所吞噬,可這樣弱不禁風的人僅僅是為了一張VCD就敢孤身犯險。他知道她並不是無知的人,從剛才看似乎也不是特別勇敢,那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外面?為了朋友?為了他媽媽?還是為了其它?他不清楚,但答案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他平時很少走樓梯,都是從樹林裏飛快地跑上去,或者直接滑下來,但是在今天,他想陪著她一起爬樓梯。

何忻一直向前走著,風從脖頸鉆入她的衣服裏,她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已經披上了一件男式外套,何忻轉過頭,司馬念祖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夜很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外套上似乎帶著他的體溫,沁人心脾的暖意。

一步,兩步,三步……何忻無意識的數著,這步子似乎踏進了她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篇是早就想好的,大綱也是早就寫了一小半的,所以跟上一篇重了一個英雄救美。

這篇的女主是個比較溫柔的妹子。

晚安,麽麽噠!

謝謝不變善變妹子的地雷,我盡量讓男主大難不死吧……可是這種還是死了比較有戲劇沖突啊,嚶,糾結。

不變善變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1-20 22: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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